亲爱的宗亲,注册并登录姚网后才可以发帖,才可以结交更多姚氏宗亲。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今年10月份,我回家乡湖北省红安县休了十多天探亲假。红安是一个好地方。红安的云和雨,永远是我心中残留的一眼甘泉。红安的一草一木,总会让我想到万叶飘凌与老树劲根的确实关系。 风和日丽的第一天,当我漫步红安县城那美丽而洁净的街道之时,有种情绪,忽然暧昧如云,涌动如潮。她滑出了初忠之轨,飘向一个浑沌迷茫的无极。她迫使我的灵魂之鸟,对那座我曾蚕居多年的石榴庭院,产生出深度的眷恋。远在太阳流毒的地方,并没有幸福的黄手帕。原本丰富而充实的人,为什么要逆风而行,去追逐一个苍白而贫血的无为? 也许,命运之神本身蕴藏着对“为什么”的抗拒,我亦无须再问什么了。
诗人臧克家的大字居然也飞来了红安,这算是一个稀奇。 当臧翁题写的“叶君健书屋”跃入我的眼帘时,我再也无暇左思,我拔腿就往那儿去。书屋位于红安县图书馆大院内。分上下两层。上层设藏书阅览室和名人字画室,下层为成就展览大厅。书屋定1997.11.13日 举行竣工典礼仪式。眼前,我所看到的,是工匠在忙忙碌碌地施工,图书管理员在紧张有序地做着各种编排工作。我走进县图书馆书记室,同老朋友林书记聊了近半个小时。
关于书屋的话题,老朋友谈了许多。 1992年,七十八高龄的叶君健,在北京身患前列腺癌。为了表达对故乡的眷恋之情,他决定将自己的一大批藏书,名人字画,各种珍贵的照片,影印件,及实物捐赠给红安县图书馆。所赠藏书4700余册:包括1936年出版的直文本《资本论》,及直文线装本《历代神仙录》----这些都是他青少年时期的读物。名人字画共41幅:有齐白石,肖军,华君武,韦江帆,赵朴初等一代大师的原作。
而照片,影印件,以及叶君健本人的著作,证实了他一生的生活轨迹,及其巨大的文化成就---- 1931年,17岁的叶君健考入武汉大学。19岁,在校园写成处女作《岁暮》,同年应邀为《紫光》的固定撰稿人。1937年,他的世界语小说集《被遗忘的人们》,由“绿叶书店”出版。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参与组建中华全国文化抗日救国会,并在郭沫若的第三厅担任对外联络宣传及翻译工作。1944年,他应邀到英国,在欧洲各国作了数百场宣传中国抗日战争的巡回演讲。
1945年战后,他进入剑桥大学研究欧洲文学。在剑桥,他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无知的和被遗忘的》,《蓝蓝的低山区》,长篇小说《它们飞向何方》,《山村》(40年后续写了《旷野》,《远程》,合称《寂静的群山三步曲》),童话集《雁南飞》。
1948年,他受著名科学家约里奥.居里(即居里夫人),诗人阿拉贡,画家毕加索的邀请,同他们一道在波兰召集了“世界知识分子保卫和平大会”。该会产生了“世界和大”这个国际性的组织,以“反对冷战”为其最高行动纲领。
解放后回国,他在身兼中国文化交流委员会主任,世界语作协理事,作协书记处书记,英法两种版本的《中国文学》主编等十多项职务的同时,出版了长篇小说《自由》,《火花》,《曙光》,合称《土地三步曲》。
1960年,他与巴金,冰心组织中国文化代表团访日。此举被史学家称之为“中日解冻之行”。回国后,他们受到了党和国家最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的亲切会见。
文革期间,他被迫搁笔。 三中全会后,他先后应邀到哈佛,剑桥等十多所世界名牌大学讲学。续写了《寂静的群山三步曲》后两部。出版了《重返剑桥》,《樱花的国度》,《故人新事集》,《红叶集》,《远行集》,《西楼集》,《两京散记》,《南斯拉夫记》,《开垦者的命运》,《在草原上》等十数部力作。
当他年近八旬,身患前列腺癌的重病之际,为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他仍然以极强的人格魅力写下了《西班战争中的中国勇士》,并相继出版了《白霞》,《树上的小鸟》,《相逢在维也纳》等著作。他的多部作品曾被译成二十多种文本,在世界各国流传。有的是先有英文版,法文版,或拉丁文版,而后才有中文版。
当代北欧著名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拉克斯奈斯,在为叶君健的长篇小说《山村》作序时写道:“中国在这本书中被浓缩在一个小村庄里,但丝毫也未削弱这本书的意义。”拉克斯奈斯在为叶君健的另三部长篇----《土地三部曲》作序时,则大加赞赏道:“此书具有真正的史诗气质,可与当代欧美名著齐肩。”
英国《第三世界》杂志社主办人威廉.派克,在其“革命史诗型的小说家”一文中写道:“叶君健的小说《山村》为了教肓英国公众而写的关于中国的一本书,当它第一次在伦敦出版时,就被英国图书协会评选为最佳著作。” 著名文学评论家阿默尔.胡山,在评论叶君健《寂静的群山三步曲》时写道:“他的作品就象中国画卷一样,开头是一片小风景,但一摊开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万里江山。叶的文学成就除了高超的技巧之外,主要在于他认为有责任把他的国家那些朴素的烈士,和未被歌颂的英雄,永远刻在并使之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叶君健不仅是著名的作家,学者,社会活动家。还是闻名于世的翻译家。 抗日战争时期,他第一个将毛泽东的《论持久战》译成英文,在菲律宾出版。并将列夫.托尔斯泰的《幸福家庭》,梅特林克的《乔婉娜》,埃斯库罗斯的《亚格曼农工》,梅里美的《加尔曼》,斯坦培克的《月亮下落》,易卜生的《总建筑师》等介绍给国内读者。而成千上万的中国儿童一定不忘会记,在他们灿烂的童话世界里,有一部妙不可言的《安徒生童话》,正是叶君健的伟大译作。为此,丹麦女王玛加丽特二世于1988年特别授予叶君健一枚“丹麦旗勋章”。
此外,在叶君健所捐实物的原件中,有一份外文评分表格,特别引人注目。这份表是叶君健曾被聘为“达芬奇文学奖”评委时用过的。这无疑是叶君健在世界文坛上拥有突出地位的一个佐证。
我20岁那年曾见过叶君健一次。 那一次,我陪伴其右左共六天时间。至今我还珍藏着与他的合影,他为我题写的“多读勤写----为姚瓦书 叶君健共勉”,以及他赠给我的长篇小说《山村》。也许那时我还小,还不懂事。现在回忆起来,多少还带着一丝悔意。不过,跟他相处,绝对是温馨而有趣的。
那是1984年,七十高龄的叶君健,回到了阔别近50年的故乡红安县。我有幸在第一时间见到了他。第一天,在他下榻的宾馆,我深知眼前这位身材高大,两鬓斑白,着一身灰色马卦便服,却不失一派雍容风雅的前辈,是一位学富五车的文化巨子。我却没有表现出一个小小晚生应有的恭谦。
当我伸出一只僵硬的手,给他递上一杯家乡产的天台云雾茶时,冷不防被身边的一位姓辛的县委领导喝断一声:“姚瓦,叶老都可以做你的爷爷了,你就不能用两只手递茶?你的那个腰就不能躬一下,啊?”叶老从我的一只手上接过茶杯,笑呵呵地说道:“没关系,这孩子倒有点象日本的新女性。”我搓搓手,朝辛大人翻了翻眼。
第二天,我忽然发现,叶老的外套虽然是老掉牙的马卦,里面的花花衬衣却非常洋派。我就跟他打哈哈:“哇,叶老,您可真是个表里不一致的人咧。”他也跟我打起哈哈来:“这叫中西相衬,土洋结合哩。你瞧,外国人看我这马卦,就会伸出大拇指来叫好。这就是他们眼中的洋派。作文也是同样一个道理。只有植根于民族的笔端,才会出精粹呢。”
第三天,在红安八里湾镇叶老的故乡----那个依山傍水的美丽村庄叶家河,当他向他家的祖坟捧上鲜花,叩过头后,我一不小心,将他那部照像机里的胶卷曝了光。这次我知道错了,有点不知所挫。但见他没有责备之意时,我却没有说一声对不起,反而冲他扮了个鬼脸。他又呵呵笑着说:“小家伙,你可真会捣蛋呢。”
第四天,叶老在故乡的文学青年座谈会上,重点谈了两个方面的话题:“第一,文学作为第一语言的世界性。第二,我们红安这块土壤的世界性意义。”关于后一点,我小声嘀咕道:“嗨,要是都象您一样,喝过剑桥的洋墨水,那才有可能站上这个高度呢。”这一次,他的神情严肃了。他语重心长地对在座的晚辈们说道:“其实,我还是很土的,我的心灵深处还是很土的......”
第五天的晚上,红安文化馆的负责人委托我,请叶老为《红安文艺》题名。当我替他捧上笔墨时,没想到他是那么认真。红安文艺,再简单不过的字。他横写竖写,左写右写,写得汗水直滴,却总是不满意。最后,他指了指摊在地毯上的十多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对我说道:“写得不好,请他们从中挑选一张吧。”一位举世闻名的文化巨子,竟是如此之谦儒,这场景真是感人肺腑。
第六天,这是最短暂而又最温馨的一天。叶老走了。他的背影,颀长,魁伟,儒雅,真象过去老人们谈起过的我曾祖父......
继诗人臧克家的大字“叶君健书屋”飞向了红安之后,国际国内文化单位,文化友人的贺言贺电,及其热情的资助,亦雪片般纷纷飞到了红安。英伦艾伯尔公司,华人作协, 昆.贝尔(英),汤.普里士(英),埃.卜勒(英),巴布列(法),张宗植(日),韩素英(瑞典),本.克里德(丹麦),爱.贝尔斯托伦(挪威),丽.吉尔齐(瑞士),冰心,秦兆阳,蒋子龙,任继愈,廖可兑......叶君健身患癌疾至今已经五年了。经文化部批准,破例在他有生之年建立起这座“叶君健书屋”,这不仅是当代社会给予他的崇高定位,也是素以“将军县”著称的红安,又一件不可多得的盛事。 我伫立于“叶君健书屋”前,久久,在胸前划着十字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