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说道  -by 姚门才女

姚尚明

据说，每个人出生临世之时，上帝给他准备了两杯水，一杯苦水，一杯甜水。这两杯水，将会伴他一生春花秋月，酷暑寒霜，直至终老。由此看来，于斗转星移，风云会际，红尘滚滚的大千世界之中，各人命运之迥异，大致上就会出现四种情形。

一是苦水喝完了，就有甜水喝。

这种人，说来并不多见。他一般属于那种既出身苦寒、一脉六亲不得相助，又不屈不挠、胸怀大志，并乐善成仁、笃定道义之人。在这种人的身上，很可能带有较强的理想主义及英雄主义色彩，诚如孟子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此心性两修，日月精进，渐成正果，终能递及大器晚成之日，煌煌大象之时。
却说孟子本人，他身为中国古代圣贤中唯一敢于大声疾呼“苛政猛如虎”、“君之视臣为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者，如此铮铮籖语，既令人想起孟母三迁的感人故事，也最能说明他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理想人格。

有志者，事竟成，或许就是这种人青少年时期的座右铭。梅花香自苦寒来，则是他进入中年、由苦转甜的写照。当他盖棺定论、入土为安之时，又会有人为他吟颂“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这种人一生修身、齐家、平天下，似乎并不以苦为悲，亦不以甜为喜，盖因他真的能够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之乐而乐。”

在智者看来，这种人无疑属于有理想、有信念之人。

二是甜水喝完了，就要喝苦水。

这种人，其实也不多见。话说《红楼梦》中的主角贾宝玉及其贾宝玉的“真身”曹雪芹之类，虽然他们的身心面貌并无碍眼之瑕疵，亦无缺德缺能之大憾，盖因宫庭倾扎失火，殃及城门鱼池，致使红楼坍塌，天道不贾。又说《红楼梦》中的那个偏角薜蟠之类，他虽然出身于富贵康泰之家，却无德无能，魔性混世，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仅树大成荫难以为继，相反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地步，即俗话说的败家犬子，为人唾弃。曹雪芹给他安了一个带虫字旁的正名，令人一目了然，此人非龙而虫。哀其前者不幸，怒其后者不争，后人每每唏嘘而已。
撇开小说版，再看历史版和现实版。

先看历史上韩信、项羽之人杰鬼雄之类。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素有“兵家智圣”之称。两千余年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已为汉家百姓人尽皆知，可见“兵家智圣”非为诳论。当年韩信追随汉高祖，平三秦，定魏、代、赵、燕、齐五国，可谓功高盖世，威震天下。可惜韩信虽然用兵如神，堪称一代杰出军事天才，却不懂玩弄政治权术，最后竟惨死在未央宫权妇吕后之手。朋党险恶，英雄末路，呜呼哀哉。西楚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金戈铁马,逐鹿群雄；乌江自刎，惟我独尊。一千三百年后，宋朝女词人李清照以一双才力华瞻的绢绢秀手，写下了令人荡气回肠的诗篇：“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殊不知，这是女词人送给项羽的英雄赞歌，亦或为项羽的扼腕叹息？

再看历史及现实中的贪官和珅之类。有人说，“和珅无疑是一大能臣，更是一大贪臣。” 乾隆一朝，和珅掌重权二十多年，劣迹昭彰，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但朝中的同列官员，皆因害怕和珅的权势，有的巴结献媚，有的敢怒不敢言。唯有左都御使、主管吏部的东阁大学士王杰，两袖清风，胸襟坦荡，敢于揭露和珅贪赃枉法的罪行。待嘉庆皇帝即位，便斥诸和珅二十条大罪，赐其三丈白绫自缢于天牢，抄没其富可敌国的全部家产。正所谓：“和珅一倒，嘉庆吃饱”；为官太贪，厄运难逃。
凡此一类，“乐极生悲，盛极而衰”，莫非如此。

三是苦水甜水，一边一口喝着，苦乐无常，直至终老。

这种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比比皆是。他们一生朝不保夕，潮起潮落，苦乐无常，极具戏剧性色彩。老子有一句名言“祸兮福之所伏，福兮祸之所倚”，其道理诚斯如此。

林语堂先生说，中国人喜欢把人生比作舞台，堪称一大趣事。

例如有人升官了，就说他“上台了”；有人被削职了，就说他“倒台了”；有人吹牛皮说大话，就说他“唱高调”；某人犯某事，有人为他说些好话，就说这人“唱红脸”，有人打他的板子，就说这人“唱黑脸”；男人始乱终弃，就说他是“陈世美”；女人水性扬花，就说她是“潘金莲”；你苦我还乐，你乐我又苦，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凡此种种，不一而论。
人生似戏不是戏，戏说人生说不清。

孔子一生清贫生涯七十余载，却甘之如饴、安贫乐道。他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这个道，在孔子看来，大概就是“仁、义、礼、智、信”这五字纲要。他又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说明君子通晓事理，故待人、接物、处世，犹如在平坦的大道上行走，安然而舒泰。而小人的心思，常为物役，患得患失，故常有戚戚之心。看来，君子与小人、圣贤与凡人的区别，关键在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物欲私利，是否远离其身心；“敬鬼神而远之”的旷达精神，是否渐入其胸襟。

然而，古往今来，中国人繁衍生息所津津乐道的乃是：“民以食为天。”因此，尽管林语堂先生曾经一语道破中国人的“现身戏说”之迷，尽管千百年来孔圣人始终是中国人的典范，但在普罗大众中，占绝大多数者，他们既不敢戏弄人生，也只会视圣贤之道为可望不可及之物。所谓“胜者王候败者寇”的观念，说明他们大多为功利主义者，现实主义者。而有些英雄本色者，理想主义者，淡泊名利者，都有可能被他们视之为异己。

总之，世态炎凉，国人苦乐自知；大道朝天，你我各走一边。

四是苦水甜水，兑成一杯白水，无味而空，无为而为。

这种人，分为愚人与智者两类。绝对的愚人，应该属于弱智者。而智者，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功德无量”的人。
想当初，上帝在姹紫嫣红的伊甸园，造出男人亚当和女人夏娃时，就想让他们象愚人一样快乐地生活。没想到人类的这对始祖不听上帝的命令，他们受了魔鬼撒旦的引诱，偷吃了知识树上的禁果。于是，他们有了分辩男、女性别的知识，也有了自以为是的羞愧意识。于是，他们惹得上帝雷霆震怒。他们双双被逐出伊甸园，从此失去永恒的生命，并过着劳累奔波，生养痛苦，饱经沧桑的生活。由此看来，愚人常与天使共存，智者常与魔鬼共舞。

关于弱智者，无论他生于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他流落街头还是住进孤儿院，所有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之类，他伊伊哑哑，懵懵懂懂，浑然无觉。他活着，空灵着，并且快乐地生存着。阿四（导演谢晋之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却陪受其父兄的宠爱；狗儿（演员王铁成之子），先天弱智，其父弃艺从商，缘由只是为了他；金捷（演员秦怡之子），十六岁时，因眼看父母横遭“文革”迫害，导致精神分裂，语言失控，此后在母爱深似海的小屋，画出神来之作，被美国加州州长斯瓦辛格高价收藏；大江光（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之子），一个出生时头盖骨先天缺损、脑组织外溢的婴儿，由于其父常年不懈的关爱与启蒙，竟然成就了一名入流的音乐家。他们——无论是弱智者，还是弱智者身边的呵护人，于无限荣耀、大智大慧的天庭，上帝一定会说，他们都是合格的天使。

关于智者，古往今来，令人望其项背而高山仰止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廖若晨星。在这座高山的山巅上，释迦牟尼、耶酥基督、穆罕默德，分别占据了三个不同的至高点。众佛门弟子潜心地叩拜着“佛法无边的佛陀”，众基督教徒虔诚地侍奉着“万能的上帝”，众伊斯兰教徒死死地捍卫着“宇宙唯一的真主”。这三尊神圣，既相互冲突，又相互渗透，却谁也不服谁。他们各自引领着大批信徒的道德观、人生观和世界观。正是那些匍伏在他们脚下的数十亿信徒，一步一步地丈量了人类文明史的发展进程。

众所周知，释迦牟尼、耶酥基督、穆罕默德，都有其真人真迹可鉴。但佛教并不像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那样相信“创造主宰”。释迦牟尼生前在灵山讲道时，也从未提及“主宰”或“天堂”，他本人因持“戒—定—慧”，即由体悟—感悟—空寂而成其大道，因此天地之间的真神并不是释迦牟尼（但他绝对是真神的宠儿）。那么，耶酥的天父“上帝”是谁，穆罕默德的真主“安拉”是谁？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一副真实面孔？为什么近代以来哲学家从来对此闭口不论，而科学家——包括哥白尼、牛顿、爱因斯坦、丁肇中，这些划时代的科学巨人都会信奉上帝？

天文学家莱恩威弗通过对行星的形成和毁灭分析计算后得出这样的结果：即在宇宙中与地球类似的行星平均寿命为64亿年，而地球的寿命迄今只有46亿年。他认为：“宇宙中大多数的生命形式，都比我们多进化了20亿年。如果从这个时间跨度透视过去，20亿年前，我们的祖先还只是显微镜下的单细胞生物阿米巴虫。”据知，在天文学领域，大多数天文学家即使不相信“上帝“或”安拉”，也会认同有高智能的外星生命存在。

关于“上帝”或“按拉”与人类的逻辑关系，从我们今天自以为是的科技现状——可以制造出核武器的人类，却无法重新创造出任何一个生命体来看，说明客观存在的宇宙物质世界，以及其中的生命（包括人类），绝对是一个极具智慧的“产物”。显然，这个产物，肯定是一个事先的设计者为了某一个目的而设计出来的。——而这个可能的设计者，也许是《圣经》旧约开篇就万能地创世纪的“耶和华上帝”，也许是《古兰经》中的“先知安拉”。——或者，模糊而又准确地说，他们就是几位高智能的外星生命。

1995年圣诞节，哈勃望远镜正式投入到对宇宙的“考古”探测工作中。迄今，从它已经拍摄的五十多万张图片分析，科学家惊奇地发现，曾经放慢了的“宇宙爆炸”速度，近些年来，忽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支配着，大大加快了爆炸速度。哈勃过去看到的那些闪闪发光的“三不知云星”——不知其名、不知其发源地、不知其原动力的云星，正在望远镜的视野中迅速隐去……

浩瀚无垠的宇宙何去何从？剑拔驽张的人类何去何从？希腊神话意义深远地把人类历史划分为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英雄时代和铁器时代。其中远古的黄金时代，是人类历史的顶峰，是富饶和充足的时代。此后，人类文明的每个时代，都比前一个时代更为退化、粗俗和严酷。由此，我们一定要记住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话：“智慧意味着自知无知。我们需要的越少，我们越近似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