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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归苏门 多少次的了,我在方志典籍间,在陋巷华屋中穿行,终于在位于河南辉县市城北的这个角落,找到了它的所在。 1 f* `0 p! A g% j
就同星散在旷野上许许多多这样的无主坟墓一样,纠缠错结的蔓草,岁岁枯荣,覆盖着这么突起的一个土堆,相伴其间的,唯有这淡淡洒下的阳光,还有轻轻流过的风。 : Q& f0 L! Q& y9 x2 `* w
我从石头砖块堆间踏过,走到唯一可以作为标志的两幢碑前,仔细辨认着碑文,不由读出声来: 5 _5 A* ~ R( A Q/ j0 h& e, j
“大元姚文献公之墓,大元姚文忠公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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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公,是元世祖忽必烈时,给大臣姚枢的谥号;文忠公,说的自然是陪葬的其子姚炜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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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山城,东、北、西三面皆由山脉环绕,犹如覆斗之状,原野寂寥,向南绵远延伸;而这里,恰好是西山苏门之巅和北面的菊山主峰,以及太行之东脉共山(就是《庄子》里说的:‘许由洗耳于颍水,共伯逍遥乎共首’的那个共山(2)),所引下铅垂线的交叉处;站在这里,远望山下人寰,其间又有苏门百泉之水,白亮如带,萦绕其间;恰恰符合传统青乌之术中,津津乐道的“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之以为和”标准的绝佳之地;我也更知道,襟带左右的两边山脉,其肘腋之间,还有不少傍随拱依着姚枢父子而居的苏门弟子们——比如:那个做到了元朝的监察御史白栋,以及左丞相张思明等人的陵墓;还有元朝的书法大家赵孟頫、康里夔夔手书的碑碣墓表等石刻十余处;而撰文者呢,则包括了几乎整整的一个元朝诸多的汉人文苑名家和当朝显贵:许衡、王磬、姚燧、王恽、刘赓、宋渤等等(3);——这一切,似乎都在向我们具体诠释着,元史资料中的那个对斯山斯水,一言以蔽之的笼统概括:苏门山水之明秀,甲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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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一段时间了,我在攀登着一座抽象的历史文化意义上的山峰:——从魏晋的竹林七贤和孙登,以及邵雍,再到孙夏峰;成为了一个游移在史乘和碑碣之间的幽灵,并尝试着从这些岁月的古井里,打捞淘挖出零星的残片和斑驳的断简,就着当时相伴随的波光云影,以及稍纵即逝的个人感觉,将它们连缀成为一个又一个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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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那里走得久了,我知道,还有一座无法回避的高峰,横亘在面前——它就是元朝初期的苏门诸儒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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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个充满了血雨腥风的时代,我们的大汉民族又一次的在生死存亡十字路口徘徊;以苏门诸儒为代表的这些深深浸淫在儒家“仁”“恕”之道中的文弱书生,用他们的善良真诚和一以贯之的道义感和应世情怀,影响着当时的统治者元世祖忽必烈,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蒙古人对生灵的肆意荼毒;同时,又开辟了有元一朝百年之文运;而标志着传统文化峰巅的理学,在历经百年坎坷起伏之后,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下,正式的由在野推上了朝堂。——这就是儒学发展史上,与著名的“宋兴伊洛”并称的“元大苏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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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就一起步入他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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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就先从他们的领军人物姚枢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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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41年,姚枢携家来到了苏门——带着官场上常见的疲惫,带着他的经纶天下之志和那怀才不遇而产生的勃郁难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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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早年就被前辈嘉许为具有“王佐之才”的中原大儒(5),为了坚守作为传统读书人的操行和清高,在拒绝了同事的贿赂之后,惟恐祸及己身,他就从蒙古燕京行台郎中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携带家小,归隐苏门;在附近开垦了一片荒地,春种秋收,四时耕稼;闲暇之时,就常常独自鸣琴在百泉之上,准备就此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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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的作者宋濂,将姚枢比喻为一柄精锐绝伦的龙泉宝剑,透明如水,而在其锋芒所指的时候,却无物不为其断,迅速快捷如风(6);此时此刻潜隐的他,就如同宝剑入匣,只有在夜深人静的百泉湖畔,那作金石之响的慷慨激烈的琴音里,才能吐露出他那待时而动的经济天下之志,扶持社稷之心声。 & `6 b8 ]( k! A- s8 r
多年儒家文化的熏陶——尤其与赵复先生的反复攻错砥砺理学精义,以及在繁冗诡异官场的残酷历练;已经使得百泉湖畔的他,具备了当年邵雍“万古千秋示诸掌”统揽万物的才情,深深得到了传统儒家文化精髓——“天”“地”“人”三才之秘旨,方圆动静之妙用,即:待人以圆,应世以方,时至则动,不遇则以虚静应物。也可以说,隐居在这里的他,正在潜沉中,涵养胸中那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从而和混沌天地元气相通的儒家粹然之正气。 2 C* I- t- N% R! a' M, ^ j
而早在姚枢来苏门之前,名儒王磬就已经来此设学馆授徒了。这是一位博通经史的通才型人物,后来,他就成为了忽必烈一朝中的汉族名臣;在《元史》中,就称其才能气魄之宏伟广大,有如长江大河,横无际涯;在他的苏门学馆就读的,其中就有后来做到了元初丞相一级的重臣王恽和刘赓;而王磬由黄河之南的郾城来到百泉,他和姚枢一样,也多多少少的,有点栖息那饱经离乱而变得疲惫不堪的心灵之意,为此,他还专门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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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风雨山头树,十顷玻璃水底天, 孤客南来无著处,相宜只有百门泉。(7) ——直到今天,诗碑还矗立在百泉湖畔。 8 j+ h$ c8 e+ D
接踵而来的肥乡名士窦默——那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尽管,从表面上看,这是位平易近人,从来不肯轻易评论他人是非的稳重沉静的学者型人物;在他来到苏门之前,就已经从南方得到了朱熹一脉的理学真传;而且,他还身兼北宋天圣铜人针法绝学,其针灸之术,被称为当世一绝;就是在今天,他的医学名著《标幽赋》和《窦太师针法》,仍然是中医学的必修课程;这个身怀绝技的儒学名家,此时此刻,他已经穷通天人幽明,而达到了性命双修的天人合一之境;而他之来斯地,见到了姚枢和王磬,坐而论道竟日之后,就产生了不忍离去之感——试想,在当时之世,茫茫人海,滔滔寰宇,能够让他这样的人物一见如故者,天下而能有几!于是,窦默就留在了这里,并且购置了田宅,准备在斯山斯水间老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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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盛况,后来被他们的苏门弟子——百年元朝的文坛两大家之一的姚燧,记录在了他的散文《三贤堂记》里面;在文章中,他认为:姚枢、王磬和窦默三人之星聚百泉,可以同杭州西子湖畔,同样被称为三贤的唐朝白居易、宋朝的苏轼和隐士林放媲美;两者不同的是,西湖之三贤,他们在时间上相隔几百年之久,而这苏山苏水间的元初三贤,却奇迹般的荟萃于同一时代;并且,从他们生发开去,开辟了整整一个王朝的文明,而成为忽必烈汗当任时,朝野瞩目的苏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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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门之人文内涵和烟景胜于西湖,元朝的另一个苏门弟子刘赓,也有同样的感觉;为此,他还专门赋诗曰: ! c* \( D' W8 G) t* G+ t: M
太行山色扑庭除,疏影横斜水竹居, 寄语爱梅林处士,苏门风景胜西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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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姚燧、刘赓他们只说对了一半:三贤——在当时的北中国读书人心目中,那梦幻一般的苏门,传说中的百泉,辐辏于斯的大儒贤达,硕人高士,国内名流,又何止三贤呢! . I/ V2 J0 |( C2 b+ \2 h7 s: o7 B
苏门附近梅溪别墅的耶律楚才,是否在当时和姚枢们有过来往,史料上并没有确切的记载;但是,我们可以戏剧性的发现,他之晚年避地梅溪,几乎和姚枢举家来辉同年;他的儿子耶律铸取的字号双溪,其由来就出于梅溪和百泉之间的双溪桥;而耶律铸在与父亲的梅溪唱和诗中,就道出了自己在苏门的一段读书生活: , N$ E' O: B, S A3 W
好将元亮(陶渊明)林泉兴,澹写王维水墨图, 心偏地远人不到,闭门读尽五车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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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也常常来百泉盘桓,留连山水林泉间,他的代表之作《涌金亭示同游诸君》,即产生在他和姚枢们的诗酒唱和酬答之中;同时,由于元好问的推荐,他的通家之好——后来成为元初重臣的山西陵川郝经,以及和他在文章上齐名的另一名家杨奂,他们也一一的循迹而至。从此以后,他们也得到了代表传统文化峰巅的,那来自朱熹一脉的理学真传。(11) * A/ J3 L7 Y1 |3 P/ y; s
而大儒赵复之跟随姚枢教学苏门,那更是理所当然——作为朱熹的私淑弟子,他就认定了在当今之世界,自己那继承和发扬光大师门绝学,唱鸣斯道之重任;也只有通过姚枢这样胸怀大志,又具备完整社会人格的奇才异士,才能够得以实现;于是,他就在王磬离开后,就把王的弟子都接了过来,并且和姚、窦二人一起创办了太极书院,课馆授徒;在闲暇的时候,就外出云游访友,以砥砺印证胸中所学。 , G7 W: K& _- M, o7 b7 Z4 |
于是,就有了这么的一天,或许,是个生机勃勃的清晨;也可能,就是一个醇和熙熙的黄昏,在苏门附近的魏地,一个私家学馆里,姚枢和窦默见到了在当地有一定名气,已经有几十个学生跟随的许衡——这个正在穷尽前半生之力来寻求大道,现在正徘徊于庭院,已经登堂,却尚未入室的许鲁斋先生。 (12) ( M7 g: f% {3 b
注释: (1)其中《姚文忠公墓碑》为正书,系元朝和赵孟頫齐名的另一大书法家康里夔夔所书。在清道光《辉县志.坟墓》中记载,这里是姚枢的别兆,他的儿子文忠公姚炜附葬于此;姚燧在给叔叔姚枢写的《姚文献公神道碑》,也有同样的记载。 (2)《庄子》。 (3)见于清道光《辉县志·坟墓》,以及清道光《辉县志·寺观》、清道光《辉县志·碑碣志》。 (4)意即理学兴起于宋代的洛阳,发扬光大在元朝的辉县苏门山。 (5)姚燧:《姚文献公神道碑》。 (6)清道光《辉县志·赞》。 (7)《元史》列传第四十七《王磬传》。王磬的整首诗,在清道光《辉县志·碑碣志》和涌金亭壁嵌的碑碣上是这样记载的:“济南七十二名泉,散在陂陀百里川;未似共城祠下水,千窠并出画栏前。半空风雨山头树,十顷玻璃水底天,孤客南来无著处,相宜只有百门泉”。翰林大学士永年王先生,隐于共时,尝游灵源,作此二诗,书于涌金亭之东楹;岁既久,亭宇垂踬,奉训大夫阿邻不花率众葺新之。邑人樊泽十室之信也,惧是役中诗或泯焉;出不朽之计,募工刻石,命予记之。噫!先生所以塞充宇宙,龙光百代,弥久而弥新者,发而为实华,恳雅致理之辞。予固谓子,非传先生之诗于无穷,殆揭吾云山之精华于不朽也。 至元十年上巳日耶律沃记。现在矗立在百泉湖畔的还有一通同样内容的诗碑,它是王磬的后人在明朝立的。 (8)《元史》列传第四十五《窦默传》。 (9)清道光《辉县志·诗》。 (10)见耶律铸的《双溪醉隐集》卷六《谨次尊大人领省怀梅溪诗韵》;清人施闰章在他的《苏门山游记》中,也对耶律家族和斯地的渊源有所涉及。 (11)《元史》列传第六十一《姚燧传》、《元史》列传第四十四《郝经传》、黃宗羲编:《魯齋學案》。 (12)姚燧:《姚文献公神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