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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1 20:2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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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感觉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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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华裔在美国是比较沉默的,不太愿意言说,为何张纯如与众不同?4 c. B. h: h0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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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因为在她的成长历程中,我们从没尝试把中国背景隐去,从小到大,张纯如并不觉得自己是美国的少数族裔,她以华人血胤为骄傲,不像一些ABC(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那样,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我们从小教她中文,介绍中国文化,让她知道自己源自何处,所以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的爷爷张铁军是抗日将领,曾在台湾媒体任总主笔,她的姥爷也有很深的传统文化功底,这些都很自然地影响了张纯如,所以她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除此之外,伊利诺伊是座大学城,学术气氛浓厚,华裔教授非常多,子女互相往来,这个成长背景对张纯如也有好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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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J1 |& F, Q% I& B$ ^ k9 z 性格直率的张纯如/ s6 H1 n1 s" {% k/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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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生活中的张纯如是个怎样性格的人呢?$ ~2 M; f* o( S& |
4 {- o7 W' p/ U3 L/ J 张盈盈:她喜欢说话,性格直率,喜欢不喜欢,她都会很直接地说出来,不会掩饰,比较单纯,但她也有很复杂的一面,比如对人生的规划,对生命独特的理解等,她看了很多的书,每周都会到图书馆借来一大堆。刚上大学时,她一边学计算机专业,一边选修了很多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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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她很多愁善感吗?1 k' ~5 A! E w) }6 d( B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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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不,她是个非常快乐的人,很多人问,作为母亲,回忆张纯如是不是很痛苦,其实不是这样,除了最后3个月,她的人生一直是高高兴兴的,我在回忆时,总有很多快乐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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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这样吵架$ Q8 w" i+ j5 f; R
, n3 e# }% j3 [. t8 r1 Y 北京晨报:张纯如也和父母吵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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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吵架当然会有,一次她说,为什么我们安于在伊利诺伊这样的小地方生活,为什么不去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第一次听她这么说,我们心里都很不舒服,后来也能理解了,她有很大的雄心。《南京大屠杀》出版后,她在电视上与日本大使辩论,我们很担心,怕对她不利,便提醒她要小心,她对此很不开心,但后来她向我们道歉,说不应该发脾气,但我们的关心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她不常生气,绝大多数时候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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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她特别失望时会怎样?! a% {) R! p. N' t. v7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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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在我们的记忆中,她从不放弃,没想到最后放弃了生命。她在《芝加哥论坛报》当了一段时间的实习记者,结果却没被录取,这对她是个打击,这也让她下决心远离办公室政治,转向独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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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C& i8 _' @3 B" B. Q 对右翼围攻感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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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A, Y! T& b) @3 L 北京晨报:《南京大屠杀》出版后,在网上遭遇日本右翼的围攻,她很在意吗?9 I, m8 y. Q! t
7 w; z, J; ^- M2 k 张盈盈:写出来的东西,别人天天说你写错了,当然会有些不开心。在美国,此前很少有人知道南京大屠杀,因为日本人在刻意掩盖,他们有钱,势力比较大,美国大兵在“二战”中被俘虏,遭遇虐待,拿去做人体实验,可战后美国政府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了沉默。如果张纯如不写,大家就会彻底失忆,现在年轻人很少关注这段历史,张纯如去世后,几乎没人再写这方面的书了,“亚洲二战浩劫史实维护会”(简称史维会)现在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1960年以后出生的人非常少。在加拿大,南京大屠杀的内容放进教科书了,可美国却没有,本来在加州差点成功,可被施瓦辛格州长否决了。政治是买的,它向着有钱人。当然,也有不少日本人是支持张纯如的,右翼总是少数。9 d% E# ^,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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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改变了她的心态9 U/ R9 a; n( }. x% u4 k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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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张纯如是个快乐的人,她怎么会罹患抑郁症呢?6 f4 k. @) B1 O6 S
+ O, Y- B/ G7 o0 }# c1 C" J6 I 张盈盈:她结婚后生活很辛苦,写《钱学森传》时,投资人给的钱不够。此外她习惯晚上写作,和正常人的作息完全颠倒,后来她有了孩子,白天也睡不好,身体便垮下来。她曾经说“生活这么美好,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自杀”。我们从来没想过她会自杀,因为那不在她的选项中。& C0 V1 a/ @0 T8 A'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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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为何她选择了这条路?* G ^# t2 j; ^: H0 H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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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也许与药物有关,我们原以为药物会帮助她,后来才知道,这种治疗抑郁症的药对亚裔有很大的副作用,相关的报告非常多,不知道国内知道不知道这点。我猜想,是药改变了她的心态,但后悔也没用了,人生无法回到原点。# @2 Y9 u. h7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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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成为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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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张纯如在世时,谈过死亡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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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m0 E: U, W 张盈盈:她说,人会死亡两次,一次是肉体的死亡,一次是从别人的记忆中消失。她不断地写作,正是因为她知道人会死亡,她希望成为名作家,给世界留下永远的记忆。她没有什么宗教信仰,文字是她的信仰,那是她达成不朽的道路。她说,她不奉神,也不去教堂,但写作就是她的圣经。5 X. z6 Z* f" K5 U$ l1 _+ F6 M7 @
) j# x ^0 I; u- N 北京晨报:她为什么这么爱看书和写作? L7 A4 E4 d4 S8 j$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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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从3岁起,我们就给她念书听,她最喜欢小猫咪的故事,所以一生喜欢猫。这养成了她爱读书的习惯,美国的图书馆可以不限量借阅,所以她每周去都抱回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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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在大陆出版的《无法忘记的女子——张纯如母亲回忆录》封底,虎妈还有一句推荐语,您算是位虎妈吗?, r: N: K: x& J* ?. Q* r3 I' G
* |4 O( C i0 x1 ~* y 张盈盈:我不是虎妈,我们对孩子没有什么要求,虎妈给我们写了一封信,她的父母也在伊利诺伊,她认为自己的经历和张纯如很相似,她写得很感人,我们就把其中的一些句子放上去了。- A9 w9 |! T |2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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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故乡的迷茫, b0 y, [. y$ v/ \$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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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张纯如到南京采访过,也在台湾访问过,但她却觉得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根,这是为什么?* x7 p, z* K8 n9 y) C%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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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在台湾,她看到学生们必须剃同样的发型,穿同样的衣服,感到很震惊,一位英文老师发音有问题,张纯如就指了出来,那位老师大发雷霆,说别以为你从美国回来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这让张纯如非常伤感,她说虽然我是中国人,但同胞并不会因此而对你更好一些,作为华裔美国人,在故土只能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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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张纯如的爸爸是著名物理学家,他当年是怎么离开大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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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6 F: S5 C2 X6 _, \! E. e U 张盈盈:1951年离开的,张纯如的爷爷是国民党军人,带着大儿子去了台湾,母亲、夫人和小儿子留在了大陆。上初中时,老师曾在张纯如的爷爷手下做过事,知道他的情况,就和张纯如的爸爸说,你父亲是反动派,你要向全班坦白一下。吓得张纯如的爸爸不敢再去上学,后来全家去了台湾。1979年回大陆探亲时,看到昔日的同伴都没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专业,大家感到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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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_7 l$ a4 I2 s& A 怎样培养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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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在一个理想主义消退的时代,张纯如却展现出理想主义者的光辉,您是怎么培养她的呢?( E3 ]. ~7 [! ?5 M/ R7 [6 o+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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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不知道,我们没有刻意训练她。她认为生活有一个崇高的目标,也许与她爱看书有关,此外我们经常带她出去玩,因为我们自己喜欢旅游,每个暑假都会去不同的地方,看到那么壮美的自然景象,小孩们会很高兴。1 x+ X$ V) G- ?5 z, V* R; q
, T( t/ R. p& l' |" X 北京晨报:除了旅游与读书,理想主义者还需要什么?1 j/ p: J! m. s1 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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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盈盈:理想主义者需要支持,这和环境有很大关系,如果身边的人一直在信任你,给你更多的空间,当你想写作时,有人愿意为你提供资助,大家始终对你抱有善意,你可以快乐地写作,没有人来指手画脚,那么,这对培养理想主义者一定会有帮助。以张纯如的性格,如果环境改变了,她是很难成功的。她曾经说,如果她生活在“文革”时代,那么她将什么也写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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