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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滨这本书很厚、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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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纸空白、项目引入,到
冬奥会包揽金、银牌,三对选手跻身世界前五名——中国双人滑在短短30年间走到了令人惊叹的高度。这里面,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姚滨。有人说他是“中国花滑教父”,有人称其为“极品男”——除了生孩子不会、什么都精通的天才……这些赞美之词,姚滨并不完全认可,他说,他只是比别人聪明一点,喜欢钻研,而已。
几十年的折磨,换得无数荣耀,这一点足以令任何一名教练心满意足,但姚滨却只是浅浅地笑笑,他最常见的表情是皱眉,除了腰椎间盘的疼痛所致外,偶尔也会皱着眉抱怨几句,抱怨裁判的不公平、抱怨队员底子薄。他说,如果倒退几十年,他一定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他可能去当一个记者、画家、音乐家、服装设计师等等,每一个职业都不会比现在逊色。
这就是姚滨。记者曾听教“采访学”的老师讲过,要把采访对象当成一本书,去读懂他。那么,姚滨“这本书”,很厚、很深,他的思维跳跃,语言新颖,读懂他,很难。
4月的一天,记者来到了姚滨在首都体育馆冬秀园内的办公室兼休息间,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桌子上堆满了书籍、CD,沙发上、椅子上也堆得满满的,记者首先要抱开一摞衣物,才能给自己腾出一方座位。姚滨看到记者笑了笑,摘下老花镜,从电脑前移开目光,无奈地说,实在来不及收拾。
“姚老师,您年轻时还留过胡子啊?”看到姚滨年轻时的照片,记者诧异地说,他又是一笑,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姚教练不同时期参加各类比赛的证件,从年轻时的青涩,到成熟后的淡定,照片的变迁写满岁月的痕迹,见证着中国双人滑的历史发展轨迹。
姚滨的弟子们:申雪/赵宏博、庞清/佟健、张丹/张昊
“出去比赛一次,就能学习到很多东西。世锦赛十几天的时间,我每一分钟都在学习”。
永远的倒数第一
1977年,花样滑冰双人滑项目进入中国,姚滨是第一代花滑运动员。当时,国家体委为了鼓励项目全面发展,规定参赛队伍必须有双人滑项目,这也导致很多选手必须兼项。姚滨当时还是一名男子单人滑选手,因韧带撕裂休养了两年半,重返赛场后,他发现任洪国(现任国家体育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王志利(现任冬运中心办公室主任)等一批小队员已经成长起来,且难度动作高,已经可以在比赛中完成三周跳,新人的冲击让姚滨只好转到了双人滑赛场上。
1979年,姚滨和比他小9岁的“小伴”栾波组合,两人在拉手4个月后便练到了国内第一名,随后便开始出国比赛,参加了1980年的德国世锦赛。
说起那段经历,姚滨在此前的采访中曾多次提及,“70年代的时候,我们还差点被打成反革命呢!那时候来北京表演,中央领导都说,‘你只能向前滑怎么还能向后滑呢?那叫倒退,历史不能倒退’。等到80年代了,那时候群众业余生活比较贫乏,看啥来了?没啥人懂花样滑冰。那时候年轻人谈恋爱都不敢公开谈,双人滑刚有,女孩穿的小短裙,和男孩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他们想看的也就仅此而已,那时候我们也还不会做什么难度动作”。
德国世锦赛,姚滨和栾波正式站到了国际赛场上。那时候,中国对于花样滑冰的知识近乎于空白,“报名的时候,连女士名字在前面的规矩都不懂,‘姚滨/栾波’,以至于很多国外报纸都把‘姚滨’署在了栾波的相片下面”。
在组委会的安排下,姚滨参加了赛前的新闻发布会,在发布会结束后,有外国记者要求姚滨和德国组合的女伴表演一个托举动作,姚滨半天也没和对方握上手,根本不知道托举该怎么做。
“太丢人了!”姚滨打起了退堂鼓,教练劝他:“比吧,都来了,挺难得的!”就这样,直到1984年,栾波/姚滨这对中国双人滑组合,一直稳稳当当地在国际赛场垫底。“其实,84年参加奥运会的时候,我们本来能赢一对的,但是我们失误了,没比好,还是垫底。有点遗憾。其实到后期我们比得还不错,抛3周的技术也上去了,按说是可以赢个一对两对的,但是外国人就是不认可我们,觉得中国人也会花样滑冰吗”。
有一年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姚滨和栾波拿到了第三名,但只有三对选手参赛。当时本报记者在稿子中善意地写道“姚滨和栾波在总共六人参赛的双人滑比赛中拿到了第三名。”这篇稿子,姚滨至今仍清楚地记得。
与此同时,花样滑冰运动在国内开始“火爆”起来,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逐渐打开视野,交际舞的兴起,老百姓开始喜欢起了和交际舞有所类似的双人滑,“冬奥会之后,我们在首体举行了花样滑冰表演,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姚滨回忆着,就在那个时期,他编排的才华初露峥嵘,领导让他变个花样,他就编了个小丑的节目,一出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第二天、第三天,领导让他又编了两套。仿佛就是从那时起,姚滨的个性也显露出来,最“叛逆”的做法当属藐视权威。为了尽快提升中国双人滑项目的水平,领导请日本专家前来授课,姚滨便很不以为然,“日本的专家是裁判,但其实并不了解双人滑,比如side by side,我理解是肩并肩地滑行啊,位置是不变的。而且他连捻转、抛跳动作都没有,但他就告诉我说,‘这块你要上前、上前’。我就觉得不对,就没听他的。后来还请来了一个60年代的世界冠军,但他连捻转、抛跳动作都不懂”。
日本教练对于姚滨的无礼甚为恼怒,放言说,如果姚滨是日本选手,一定会打他一顿。当时的领导,也为姚滨按上了“骄傲自满”的头衔。
“那个阶段,完全是摸索吧,出去比赛一次,就能学习到很多东西。世锦赛十几天的时间,我每一分钟都在学习”。靠着天生的领悟力,姚滨迅速掌握了技术,但由于女伴未能解决三周跳的难度,姚滨的运动生涯就此结束。“宏博老跟我说,教练你就是想跟申雪搭档比赛吧。其实说真的,关键在于女伴儿,要是跟现在的三对随便哪一个女伴儿搭档,我肯定能拿到不错的成绩”。姚滨的话里,有一丝丝遗憾。
“我走过很多弯路,在运动员时期起起伏伏,当了教练也是几起几落,在申雪、赵宏博之前,我也带过了四五对选手,我希望队员不要走我走过的弯路”。
从孤单三人行走到全面开花
退役后,姚滨面临着人生的重新选择,“那会儿很多人说,姚滨是不是去跳舞了,是不是搞音乐去了,其实,我当时最大的想法是当一名记者,我的文笔也不错”。从小,姚滨就和父母住在黑龙江日报的大院里,耳濡目染。但他的教练并没有“放过”他,将其留在了队中担当教练。
1986年,姚滨被国家集训队召到北京,任命其为二线教练,心高气傲的姚滨当即表示,自己刚从一线下来,更适合在一线担当教练。而当时在国内也找不到懂得双人滑的教练。
以教练员的身份回到花样滑冰队后,赵宏博的父亲找到姚滨,希望他能将赵宏博收入麾下,“中国的双人滑不缺男伴儿,赵宏博条件不好,他个子只有1.77米,其他几对的男伴都在1.80米以上”。当时,姚滨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让赵宏博再等一等。1988年,双人滑组解散,回到哈尔滨执教的姚滨接到了领导的分配,赵宏博成为他的弟子。
申雪/赵宏博、庞清/佟健、张丹/张昊,这是姚滨手下大名鼎鼎的3对冠军组合,曾有人感慨姚滨的运气,选到了6块宝。但姚滨表示,6个“孩子”中,只有张丹是他挑中的,不过,当时张丹还没马上答应,在考虑了两三天后表示愿意改练双人滑时,姚滨已经定好了其他人选,张丹只好又等了一段时间。
“这几个孩子都是怎么定的,一是领导送过来的,比如谢毛毛和赵宏博,放到我手里练就是为了应对第二届青年运动会。当时他们俩有一个教练,不要他们了,说他俩根本就不是练双人滑的料,两人来我这里之前,已经停了一年多了。”姚滨说。
经过姚滨的调教,谢毛毛和赵宏博能力迅速提升,一年后拿到了全国冬运会的冠军。随后谢毛毛面临伤病以及体重的问题,不得已选择了退役。赵宏博面临换伴的问题,此时,赵宏博的父亲犹豫了,他找到姚滨说,干脆让赵宏博也退役去上学吧。但是姚滨用一句话就打消了赵爸爸的念头,“连奥运会都没参加过,这辈子不是白干了吗?”
1995年,赵宏博的父亲因心脏病发作去世,走之前,姚滨去病房探望,赵爸爸拉着姚滨的手说,“宏博就交给你了”。